隨想四則

◎千慧文

滄浪第廿五期 綠靜軒 2009-01-13

緣份

緣份這東西十分奇妙,它會隨每個人的人生歷程,不斷出現,又不斷結束,彷彿一個又一個的循環,很多人都想迴避這生生不息的循環,卻不知不覺進入一段又一段緣份之中。我有緣生於中國,有緣長於快樂的家庭中,有緣讀上佛教學校,接觸到微妙的佛理,有緣喜歡周慧敏和楊千嬅,有緣做了八年多的圖書館工作,最終都不獲續約,有緣遇上志同道合的好友,有緣出版過書籍,以償心願,有緣遇上難忘的知心好友,亦有緣與討厭的人共事一館。緣份不一定喜悅,但都是人生的部份,伴隨著每個人成長,亦是成長的見證。緣份也不一定虛無飄渺,肚餓嗎?便想起每天都向她購買早餐的老闆娘。沉悶嗎?便想起每天都主動把報紙拿取給我的小哥兒。原來緣份可以這麼的切身,只是未必人人察覺得到。看到此處,又有多少人會想起每天遇上的緣份?又失去多少緣份?但請不要忘記,看過此文章的人,都與筆者有緣份。

別離

人生越是走得漫長,際遇便越多,生離死別,亦是有增無減。老者仙逝,本是大自然定律,然而想得太多的人類,總是想逆天而行,欲極力保留這副充滿回憶的殘軀。只不過大家沉緬於傷痛時,又有沒有想過,至親在世時,曾幾何時珍惜過相處的時光?外婆的離去,一而再挑起久違了的追思。還記得二十年前,外祖父離世,不知多少次回想起與他共渡的時光,雖然並非每個片段都是喜悅,但是想起那些歡樂往事時,總有會心微笑。人愈長大,累積回憶便愈多,昔日的不快,早已被遺憾取締。外婆歸故土,兒時與兩老相伴的時光,更彌足珍貴。孩提時代無憂無慮,犯了錯時兩老總會百般維護,自踏足社會後,想到這些淡淡卻化不開的親情,萬般滋味在心頭。回憶只能在腦海中重現,情懷卻永誌心中。離開始終離開,作古先人化作黃土,安息大地之中。遙望離世先人,有誰會想到一句普通不過的說話:珍惜眼前人?

歡喜

歡喜非常奇妙,它沒有實體,卻確實烙印於每人心坎中。喜歡一個人更加奇妙,他不一定是世上最美好的,只不過就是這種缺陷美,使人難以自拔。他或許不是鶴立雞群,卻教人難以忘懷,每當想起他的笑容,總是輾轉反側,難以入寢。也許有人不屑於他,然而每次看見他的面容,總會不自覺輕笑,就連說話也倍添溫柔。天冷的時候,會擔心他穿得不夠,而天熱的時候,亦會擔憂他給酷陽曬壞。喜慶節日時會不自覺對住他的肖像道出恭賀字句,而夜闌人靜的時候,他的面孔總會在腦際間揮之不去。這些感覺、這些動作,都是那麼的自然流露,那麼如反射動作般做出來,有時也不禁自嘆一句,實在太過夢縈魂牽。有人中傷他嗎?會極力替他辯護,抑或一笑置之?有人讚美他嗎?會開懷大笑,抑或沾沾自喜?有如此感覺,不要懷疑自己心中感覺,這些都是事實,歡喜就是歡喜,無法解釋。

討厭

「討厭」並非絕對負面,只要運用得宜,它可以變為成功的關鍵。曾經有一位小職員,他極之討厭另一位同事的做事作風,平時鮮有溝通,兩人卻在工作上出奇合作,他甚至協助同事完成工作。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半年,該同事幾乎對他完全放下戒心,更變本加厲,漸對工作懶散。一天,公司接到投訴,正是有關該同事的工作,上司召集兩人,作個別了解,他只向上司說了一句說話:「我只是做好份內之事。」翌日,該討厭同事遭即時解顧。其後數月,他還擢升為主任,薪金由四千元暴漲至近二萬元。另外還有一位關於奪取心儀人士芳心的經歷,他由極度抗拒魚類變成無魚不歡的男人。一向討厭魚腥味的他,只要嚐到半點腥味,都立即吐出來,反應甚大。某天,他愛上一個嗜魚如命的女子,為投求所好,他不惜正面面對一股又一股的魚腥味。他吃下第一片鯇魚,吐得幾乎胃也翻了出來,然而他不但沒有放棄,更特意第二天購下一大片鯇魚,清蒸食用。這樣連續吃了二十天,他由吐得飯也吃不下,變成如上了癮般,每天總要吃一片鯇魚。成功克服魚腥味後,他迅即吸引伊人注意,到最後,有情人終成眷屬。由此可見,只要能夠駕馭心理的障礙,「討厭」不但對自己有利,更是有助成功的棋子,只不過,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人,寥寥可數。

揹著一大袋衣物,回望那間滿佈鮮花的店子時,雙眼發著微熱的感覺,餘溫猶在。父母還以為我不捨得街坊好友,不停替我拭淚。在登車之前,最迷人的笑容重現眼前,親切如昔的她輕撫我的頭蓋,親自向我道別。「努力讀書吧。」這句話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中,雖則始終未達成心願。那枝她送給我的鬱金香,至今仍歷歷在目,直至如今,鬱金香依然是我的最愛。

數年前重返舊地,花店依然存在,惟十年人事幾番新,桃花依舊,人面已全非。唯一不變的,就是老闆娘親切的笑容。昔日的活潑跳脫,已換上成熟的溫柔,充滿陽光氣息的少女,驟眼變成幸福的少婦。我當時的心情亦早已轉變,由傾慕頓變成羨慕。看著與她默契無間的丈夫,艷羨之情,喜形於色。如今間中聚談,與兩夫婦竟成忘年之交,感情這東西,確實妙不可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