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小文

◎小晴

滄浪第廿五期 綠靜軒 2009-01-13

九月十八日,凌晨四點十五分。

天半陰,人半醒。耳朵接收著收音機過多的資訊,其實腦袋短路。躺在窄小的上格床上,光光的看著很親近的天花。木板床令腰板很痛,卻也不能轉身,要不就吵醒爸爸。爸爸一醒就罵人,自從媽媽跟有錢的叔叔跑了之後,便一直如此。我其實很想知道為什麼爸爸有這麼多東西可以罵,整天罵人倒也很有內容,我知道他到底還是覺得不憤。

聽同學說這個年頭整街都是錢,勤勞一點倒也可撿得不少。爸爸不認得字,工資肯定高不到那裡去,辛勞是不用說的。再說過幾天便要交學費了,要是再用他整份工資去交學費,總有一天我們會餓死的。要是我拿中三的畢業證書去找工作,勉強可能會有一

份文職,大抵也夠我們倆父子搬出這鳥籠似的板間房。兩份工資又不用交學費,錢便自然好使了。最少搬去木屋也好,哪裡用得著同住受氣?反正再讀上去也不一定入到大學,入得了大學也供不起學費。

九月十八日,十時。

小文在爸爸那裡找到一份比較合身的襯衣,配上校褲,拿著學歷去見工。翌日學校收到小文的退學通知,是中四的第十二個退學生。

 

九月十八日,凌晨四點三十分。

天微光,人稍醒。耳朵聽著CD機播放著不斷重覆的音樂,其實腦袋短路。在剛換了床單,附有柔順劑香氣的床上,光光的看著畫成天空樣的天花。昨日打網球,腰板痛得很。但也不能起床,怕開門聲會吵醒爸媽。反正在房裡坐著也是坐著,倒不如躺在床上。

反覆思考過這個問題,移民到英國當然不俗,只是久居香港,哪裡能說走便走?而且難得以好成績進入理科班,那班同學又已同班數年,感情也不能如此輕易放得下。更何況哪裡會有人怕香港回歸的這種說法?中國人領導香港,會差得過白皮膚人麼?反正

一國兩制,也輪不到共產發惡。但爸爸準備好一切,對於今天的航班我也不好去反對。不過香港實在是個好地方,爸爸不也在於這裡賺大錢,「住洋樓買番狗」嗎?唉,等香港穩定了,再跟爸爸談談吧!

 

九月十八日,十時。

小文拖著行李回頭向友人同學揮手作別。看著小文的背影,人人都哭得不像樣,因為有第六位同學剛宣佈下星期移民澳洲。

 

九月十八日,上午四點四十五分。

天快亮了,人清醒。耳朵迴響著MP3放出的聲音,其實腦袋短路。在堆滿衣衫的床上,光光的看著天花板上用新買的鐳射打印機印出來的韓星海報。昨夜通宵打機,腰板痛得要命。不過一開門就會吵醒爸媽,他們一定會囉唆我去讀書。本來分手就已心情不好,再給煩住的話大概會發狂。

天花板上的明星貌如天仙,小怡倒也有那種美的韻味。她說我不理她,這是哪裡的事!要不是她聊msn聊得興起,我又怎麼會打機?偏偏我剛開始不久她便來煩。我已經是一面打機一面陪她這個大小姐聊電話,害我升級也比人慢,手機也爆分鐘。分手倒也不那麼傷,只是下次有沒有這麼美的女友便很難說了。何況她周圍「唱」我,以後「有女示人」的機會就近乎零了。反正母親好像剛加工資,先問她拿幾百元去買禮物去哄哄小怡吧!

 

九月十八日,十時。

小文遞給小怡一個標著五百六十九元的巨型吉蒂貓。小怡露出滿意的笑容,兩人再次拖手。小文光輝地返回班上的「拍拖板」,暫時沒有人單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