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行鳳翔

◎亭溪

滄浪第廿五期 小說坊 2009-01-13

好個大晴天!「胖秀才」段干滅明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得意神色,正在酒家裏吃喝。

段干滅明濃眉大眼,身穿褐黃長袍,頭上束髻,身型肥胖。左手拿著酒杯,卻因為掌指粗闊,看起來像是握拳似的;右手執著筷子,一雙長長的筷子像是兩根小竹條,在碗碟上飛舞。他酒肉齊進,平凡的書生裝束、糊里糊塗的舉止,加上放在他身旁的兵器──金銲鳳毫筆,令人不得不注意。

這日正是郡守彭虎的壽日,全城都佈置得燦爛奪目。彭虎平日魚肉百姓,搜挖錢財,百姓生活苦不堪言。為了這日的慶典,全郡百姓更勞役得疲憊難捱。原該是歡樂洋洋的日子,變得完全沒有喜氣。

看見老百姓受苦,熱血好義之士,都看在眼裏,恨在心裏,恨不得把這狗官磨成肉糜,餵餵狗兒!奈何彭虎身邊總有四名武藝高強的侍衛──朱伯、朱仲、朱叔、朱季──擁簇,不少義士已折在他們的「四象刀法」之下。

「四象刀法」內藏四路,分別為少陽刀、太陽刀、少陰刀和太陰刀。少陽刀攻中帶守、太陽刀只攻不守、少陰刀守中帶攻、太陰刀只守不攻。刀法取四季生滅循環之意,由四人同使,齊攻齊守,共進共退,精妙絕倫。

這時彭虎所乘的大紅轎正從酒家門外經過,段干滅明離開了座位,蹣跚地走向酒家大門,高聲叫道:「誠祝賢兄福如東海,壽比南山。」彭虎回頭一看,頓了一頓,接著道:「原來是賢弟。二十載不見,賢弟別來無恙?沒想到在此時再碰上賢弟呢……」聲音狡黠似妖狐。

他們曾是兒時同窗,一起玩文弄墨,誼情篤厚,以兄弟相稱。二十年前分道揚鑣,彭虎憑財帛賄賂,當了個郡守,壞事做盡,民不聊生;段干滅明則深居綠林,學得了「鳳翔點穴術」及「少林龍行步法」,立志除奸滅佞,造福蒼生。

老百姓聽到二人以兄弟稱呼,都用憤恨的眼光射向段干滅明。但他仍帶著似笑非笑的得意神色,走近彭虎,並送上了一款字條。

彭虎接過字條,一看,驚訝地喝道:「有刺客!」

不消半晌,四侍衛使開了「四象分法」中的太陽刀,四張亮刀已從段干滅明頭上砍來。說時遲那時快,段干滅明收起笑容,眼光凌厲,手中金銲鳳毫筆寫意輕揮,「鳳翔點穴術」已展開來,朱季已被點了麻穴,利刀脫手,硬生生的跌在地上。段干滅明再展開了「少林龍行步法」,身子向左一踏一轉,金桿鳳毫筆架起了三張利刀。當下朱伯、朱仲、朱叔借力一按,收縮刀陣,身在半空,用上了少陰刀,守住了門戶。

「少林龍行步法」並非浪得虛名,段干滅明又是往前一踏,金桿鳳毫筆輕揮,縱然三人使開了太陰刀,朱仲、朱叔執刀之手亦是一麻,利刀脫手;接著,二人亦以拳腳雙搏,助朱伯穩住陣法。朱伯以少陽刀從中路,朱仲、朱叔以掌腿從左右二路側擊,三路齊攻。段干滅明腳下又是一踏,整個肥胖的身子向上掠起,從高而下,金桿鳳毫筆在烈日下閃爍生輝。朱伯、朱仲、朱叔見狀,只有勉強守著,但刀陣已破,一柄單刀已抵擋不住,三人齊被段干滅明點了麻穴,動彈不得,伏在地上。

憤恨苦困的百姓見狀,一湧而上,拳打腳踢,以銷心頭之恨。朱伯、朱仲、朱叔、朱季縱然練得一身武藝,如今只有被打的份兒。不消半晌,四人皆被活活打死。

中彭虎見大勢已去,眼珠一轉,計從心起。彭虎欲試著利用與段干滅明昔日同窗之情誼,企圖脫身。一瞬間,彭虎便哭喪著臉,壓低喉嚨哽咽地說道:「賢弟,愚兄想你亦知當今大局。主上昏庸,朝中權臣爾愚我詐,不是為權力勾心鬥角,便是為錢囊費盡心機。愚兄這些當小官的,要麼便是跟著幹,得些安樂茶飯;要麼便丟官,不知能否混口飯吃。愚兄上有高堂,如今內人亦已有孕,愚兄能怎辦?望賢弟放愚兄一條生路,日後自當洗心革面,當個好官,為百姓做些好事……」七情上面,真個無恥之徒!

在場百姓默不作聲,目光都投向段干滅明。段干滅明想也不想,字字清朗的說道:「你我昔日結伴求學,交情非淺,彼此知心,可這已是二十年前的舊事。如今之彭虎,已非昔日之彭虎;如今之滅明,已非昔日之滅明。今日算滅明不義,怪只怪賢兄多作惡業,折騰百姓。盼下生有緣,再結交誼。」

彭虎真個豪哭起來,突然一聲「啊!」……

五人既除,百姓高聲歡呼,好些勞累的,已卧在地上。段干滅明帶著似笑非笑的得意神色,在歡樂的氣氛中悄悄地離開,繼續他的旅程。

百姓看看段干滅明給彭虎的字條,上有四個筆力雄渾的大字:

「害民者死」!